多年前许昌热闹的牲口屋，你忘没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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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前许昌热闹的牲口屋，你忘没？

多年前许昌热闹的牲口屋，你忘没？‖老家许昌

文‖李群成 图‖网络

生活在20世纪五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的人，对于“牲口屋”这个特有的名词，都不会陌生。

那时，农村都是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。土地由生产队统一耕种，社员们统一到地里劳作，打的粮食由队里统一分配，就连饲养的骡马牛驴，也都是由生产队安排专门的屋子（俗称“牲口屋”），并配有专职的饲养员喂养。

那个年代，由于农村尚未实现机械化，牛马也是农民们耕种的主要生产工具，是要严加保护的。国家明文规定不准宰杀耕牛，即便是骡马牛驴生病或死亡，也要经过严格的报批手续，并经过有关部门的查验之后，才能宰杀。冬天，为了保证牲口的健康，都会在牲口屋里生上炉火，所以，整个屋子都显得十分的暖和。（想看看本文作者李群成老师上回写了啥美文？欢迎点击以下链接：老家许昌的红薯粉条，好吃极了）

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之前，农民一般不允许外出打工。所以，在我们中原地区，春夏秋三个季节，吃饭时人们都喜欢端着白大碗或筛子盆，聚集到街头的饭场儿吃饭。特别是晚上，他们吃完饭后，就喊孩子把饭碗端回家，自己则和街坊邻居们继续侃大山。而到了冬天的晚上，天寒地冻的，尤其是那个年代农村穷，很多家庭连个炉子都生不起，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，成年男子和男孩子吃过晚饭后，都愿意跑到牲口屋里凑热闹。

当时，我们生产队的牲口屋是连着的五间房子，饲养着30多头骡马牛驴。尽管牲口屋很大，但是，由于凳子少，去的早的还能坐上板凳，去的晚的，就只能靠在牲口槽边或拴牲口的木桩上，有的则靠在房门的门板后边，有的干脆站在煤火边上蹭温暖、听故事。虽然牲口屋里有牛马的尿骚味，火炉里发出的煤气味，抽烟人“一头拧”（农民自己用纸和烟末卷成的喇叭筒式的烟卷）烟卷的焦油味，夹杂着人体散发出来的气味，的确有点难闻，可谁也不会在乎。

解放前，我们村的（陈）林喜叔曾跟随父母亲闯关东，解放后全国日子太平了，全家才又回到村里。他虽然腿脚残废，但是平时却非常喜欢看书，记性又好，看过的小说，可以说是过目不忘。冬天大家聚集到牲口屋里，就乐意让他给大家讲书上的故事。

由于林喜叔讲得一口流利的东北话，他讲《三侠五义》《小八义》《水浒传》时，口齿清晰，话语流畅，尤其是讲到精彩处，声情并茂，惟妙惟肖。有时候讲到关键处，他还会略停一停卖个关子，大家就会急不可待地催促他快点讲，他总是哈哈一笑，再接着讲下去。

有一次林喜叔讲《三侠五义》，讲到锦毛鼠白玉堂夜探地穴的章节时，讲得十分精彩，大家更是鸦雀无声，当时就是有一根针掉落在地上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我一个本家叔叔听得入了迷，忘记出去小解，竟然尿到了裤子里。

有时候林喜叔因为身体欠佳，或因为下大雪路滑，不能到牲口屋给大家讲故事，大家就随便聊天，或打扑克、下象棋，或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。

饲养员为了保证牲口屋的温度，铁桶粗的大炉膛填满了无烟煤，而且从来是不会封火的。我的几个大哥哥，不知道是谁最先发明了用青霉素瓶子制作烟嘴。就是用一根铁丝拴在瓶口，放到炉子里烧。等达到很高的温度时，青霉素瓶子烧化后就会越拉越长，最后烧成十几公分长的玻璃管子，拿出来把多余部分放到冷水里激掉，再在烧掉的一头嵌上一个小竹筒当烟嘴，整个烟嘴就做成了，既经济实惠，又美观大方。

有时候他们也会口无遮拦地随意侃大山。有一次我本家的申昌哥讲，一天傍晚他放工回家，从二队的菜园边上路过，眼看天快要黑下来了，一只大公鸡在啄食井台上晾晒的粮食，迟迟不肯上窝里睡觉。这时候看菜园子的我曾祖李喜彦，就想捉住大公鸡送到鸡窝里。他扑了一次没有扑到，再扑一次还是没有扑到。我曾祖就来了脾气，说：“不管你跑到哪儿，我非要捉住你不可！”经过十几个回合的扑捉，终于捉住了大公鸡，他顺势把公鸡的一条腿掰断了，口里还说“我看你还跑不跑了！”

申昌哥的话题一开，大家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。陈家一个兄弟说：“有一次我哥哥在路边看到一只大蚂蚱，想捉住它。结果他一扑，蚂蚱就往前一飞，扑了几次没有扑到，他也就来了脾气，心想：‘你就是飞到天边，我也要把你捉到。’就这样，一直追到2里多外的河坡里，终于把蚂蚱给捉住了，他就势就把蚂蚱的头掐掉了。”

我本家一个哥哥当过兵，再加上年轻气盛，干什么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。他说：“有一年夏天，我和一个同事骑着自行车一边聊天，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。忽然，一个年轻男子骑自行车带着一个漂亮女孩从身边飞驰而过。我俩心想：‘你带着人还骑那么快，竟敢超越我们。不行，我们一定不能落在你们后边！’这时候那个男士已经超过我们足有一里多路。我俩相互使了个眼色，飞快地追了上去。待追上骑车男士以后，都累得通身是汗。我们两人相视一笑，就又慢悠悠地骑行起来。”说的大家哄堂大笑。

当时，他们说的虽然都是笑话，更是自己的亲身经历，的确有点搞笑，也好像都有点自冒傻气。不过在我看来，一个人要想干成一件事情，没有一点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的精神，也是不行的。

听故事的时候，我们小孩子最怕大人们讲鬼故事。有一次陈大伯讲，多年以前一个晴朗的夜晚，银色的月光照的大地通明通明的。有一个从城里回来的人路过小洪河时，看到一个白衣少妇跟在后边。他走白衣少妇跟着走，他停下来，白衣少妇也停下来。正当他吓得头发梢都要竖起来的时候，突然听到附近村庄有妇女喊狗的声音，他急忙应道：“我在这儿啊！”白衣少妇听到喊声，就悄无声息地沿着河岸向南飘去。这也许是有人杜撰的，也许是当事人的幻觉，可是，听的我们小孩子十分害怕。当天白天又刚下过大雪，晚上天晴后月亮又分外明亮。我从牲口屋出来，总感觉后边好像有人跟着，吓得我急忙跑回家钻进了被窝。

冬天，虽然不使牲口耕地、耙地，但是，为了保证牲口的营养和健康，生产队都要留出一些大豆、玉米等，配着碎谷子秆或麦秸段喂牲口。打碎的大豆、玉米就存放在门后的大缸里，上面还盖着一个大木板。有时候我们小孩子会趁着饲养员不注意，偷偷掀开缸盖抓上一把打碎的大豆或玉米糁塞到嘴里，那个香那个美难以言表。在屋里不敢嚼，就悄悄地含在嘴里，待跑出去小解时，赶忙嚼嚼咽到肚子里。

1965年我考到位于许昌市北关的许昌县（现在的建安区）完中读书，冬天就很少到牲口屋里蹭温暖了。直到1969年年底我参了军，就再也没有到牲口屋蹭过温暖、听过故事了。

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，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，农村也取消了大锅饭，实行了分田到户，生产队饲养的牲口也不再集中喂养，都分到了各家各户。“牲口屋”这个特殊年代的特有名词，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。

2023年9月

【作者简介】李群成，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，中国楹联学会会员，河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，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书法、美术作品多次入选（获奖）中国书协和河南美协的展览。在报刊及互联网发表散文、艺术理论、评论、随笔180余篇40多万字，诗词（楹联）数百首。出版有《李群成书法作品集》《崛起中原—中国当代书法名家李群成》《春诵秋吟·李群成诗词楹联集》《沃野颐真·李群成诗词集》《尘封的岁月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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